童年的那罐红烧肉罐头
发布时间: 2025年08月18日 10:01:03 来源:阿克苏日报
□蒋晓俊
在我童年的味觉记忆里,最魂牵梦萦的香气,来自父亲买回的那一罐红烧肉罐头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,我出生在兵团一师十团的连队。听母亲说,我刚出生那阵,连鸡蛋都是稀罕物。父亲趁去六团出差的机会,在巴扎上好不容易淘到些鸡蛋。那时十团到六团有七八十公里路,全是坑洼土道,坐拖拉机颠簸四个多小时才能到。为护着鸡蛋不被颠破,父亲把鸡蛋揣在怀里一路紧抱,到家时两条胳膊早已麻得抬不起来——那些带着体温的鸡蛋,成了母亲坐月子时最金贵的营养。
那会儿每户职工每月只配给几百克清油,粮食是粗粮细粮各占一半。粗粮多是苞谷面馍馍,虽能填饱肚子,却总缺些滋味:一年到头分不了几次肉,每次分肉都像场小小的“战役”。家家户户都盯着肥肉抢,争得面红耳赤是常事——肥肉能炼成猪板油和油渣,耐吃又实惠,炒菜时挖一勺,或是拌进热米饭里淋点酱油,那香气能让半条街的孩子馋得直跺脚。一碗热腾腾的红烧肉,是藏在心底的奢望,只有过年时才敢悄悄盼着,大人们总会先把肉往我们孩子碗里塞,一口下去,能回味整月。
直到有年夏天,团部的百货车摇摇晃晃进了连队。车斗里竟摆着一排排红烧肉罐头,那醇厚的肉香隔着老远就钻鼻孔,勾得人直咽口水。没一会儿,车边就围满了像我这样踮脚张望的孩子,大人们则自觉排起长队。父亲看着我们垂涎欲滴的模样,咬牙买了一罐玻璃瓶装的,不过几百克。母亲上锅蒸透了倒在搪瓷碗里,红亮的汤汁裹着肥瘦相间的肉块,家里三个孩子眼睛都直了。最后一人分到两块,放进嘴里时都舍不得嚼,那酥烂的肉香混着酱香,简直能把舌头吞下去。
后来的日子,像被春风吹醒的田野,一年比一年繁茂。自治区成立70年来,从连队到城市,从温饱到富足,变化翻天覆地。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让团场家家户户有了自留地,鸡犬相闻成了连队常态,猪圈里的肥猪总在春节前给全家带来欢喜。
再后来,柏油路通到了连队门口,小轿车取代了拖拉机,冰箱里的肉品琳琅满目,超市货架上的海鲜水产应有尽有。
如今,红烧肉早已不是奢望,可那罐童年的罐头,依旧在记忆里散发着独特的香气。它不只是一罐肉,更是自治区70年发展的生动注脚,藏着一代人从贫瘠到丰裕的跨越,裹着各族群众对美好生活最真挚的向往,也映照着这片土地上,日子越过越红火的温暖轨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