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里的乡村变迁
发布时间: 2025年09月03日 09:58:31 来源:阿克苏日报
□阿依古丽·托乎提
1982年,我出生在温宿县吐木秀克镇的一个农民家庭。童年的记忆,一半藏在黑白影像的热闹里,一半浸在泥土与泥泞的生活中。
黑白电视里的全村欢腾
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我们家在村里算得上条件不错,而最让我骄傲的,是全村第一台电视机落户我家。那是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,外壳带着朴素的木纹,屏幕不大却像一块神奇的魔镜。
每天傍晚,爸爸总会提前把电视搬到院子里的木桌上,接好信号天线。没过多久,院子里就会坐满乡亲们,有搬着小板凳的老人,有抱着孩子的妇女,还有像我一样挤在最前排的孩子。大家凑在一起看《霍元甲》《西游记》,屏幕上的光影跳动,院子里的笑声、议论声此起彼伏。那时的电视信号时好时坏,有次信号不好,屏幕上全是雪花,父亲举着天线在房顶上跑,下面几十号人齐声喊:“左点!再左点!”直到郭靖的身影清晰起来,院子里才爆发出满足的笑声。
虽然这样,但没人在乎——这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,是全村人共同的快乐源泉,也让我第一次透过屏幕,看到了村子以外的世界。那时谁能想到,三十年后的阿克苏,商场里的电视机大得能照见人影,家家户户的客厅里都摆着薄如书本的彩电,再也不用挤在露天看电视了,连老人都会用遥控器点播戏曲呢!
尘土与泥泞中的童年
电视带来的欢乐,掩不住生活环境的艰难。小时候,我们村的路是真正的“土路”——夏天太阳一晒,路面裂开一道道口子,车轮碾过便扬起漫天灰尘,走一趟下来,头发、衣服上全是土,呛得人直咳嗽;到了雨天,土路又变成“泥路”,稀泥能没过脚踝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,裤腿上总是沾满泥点,一不小心还会滑倒。因为交通太不方便,一年到头也难得去一次县城,我小时候对“城市”的概念,全是从那台黑白电视里猜出来的。
2000年,我收到了新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成了家里第一个大学生。那年秋天,我第一次坐上去乌鲁木齐的长途车,路过阿克苏市时,隔着车窗看了一眼——高楼不多,但宽宽的马路、亮堂的路灯,已让我惊得说不出话。大学五年,我总在假期往阿克苏跑,看着它一年一个样:人民路盖起了商场,多浪河两岸种满了树,公交车通到了郊区。2005年我毕业时,毫不犹豫地选择回阿克苏工作。如今再回到吐木秀克镇,早已认不出当年的模样。土路变成了柏油路,公交车通到了村口,村里人随时能去县城逛街。
安居富民房里的安稳日子
我记得小时候,我们住在爷爷1970年亲手用木材和泥土盖的木房,墙是较细木板或者劈开的木片,木板间缝隙用黏土混合填充,顶是木梁加茅草。房子低矮狭小,冬天漏风,夏天闷热,最让人害怕的是老鼠——它们夜里在房梁上跑来跑去,甚至敢窜到土炕头。更难熬的是晚上上厕所,得摸黑跑到屋外的简易茅房,四周一片漆黑,只能听见风吹过庄稼地的声音,心里总发毛。我五岁那年,我们一家人分家出去住,爸爸叫几个亲戚帮忙盖了新的土坯房,这个新房子比木房好得多,最让我高兴的是爸爸分了一个小卧室给姐姐和我住,那时候常想,要是能有一间不漏风、没有老鼠、不用摸黑上厕所的房子,该多好。
1990年,爸爸用辛辛苦苦赚的钱盖了100多平方米的砖木结构房子。2018年,家里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政府推行安居富民工程,我们家符合条件,能领到盖房补贴,用来盖安居富民房。爸爸拿着补贴款,激动得好几晚没睡好。
新盖的房子是三室一厅,砖混结构,墙壁贴了很漂亮的墙纸,墙外贴的都是瓷砖,窗户又大又亮。屋里铺了地砖,冬天有暖气,夏天开电扇,再也不用挨冻受热。最让我高兴的是,屋里有了卫生间,晚上上厕所再也不用摸黑往外跑。搬家那天,妈妈摸着光滑的墙壁,眼泪掉了下来:“这辈子没想过能住上这样的房子。”
住进新房的第一个晚上,我躺在床上,听不见老鼠的动静,也感觉不到漏风,心里格外踏实。那一刻才明白,“安全感”这三个字,对曾经住过土坯房的我们来说,有多珍贵。目前村里像我们家这样的安居富民房整整齐齐排列着,还建了文化广场、图书室,晚上有路灯照亮,孩子们在广场上跑着玩,老人们坐着聊天,热闹得很。
从黑白电视里的模糊世界,到如今人人手里的智能手机;从泥泞土路到柏油大道;从漏风的土坯房到结实的安居富民房;从喝涝坝水到喝自来水……我亲眼看着家乡一点点变好,这些变化不是凭空来的,是党和政府的好政策,是无数人的努力,让我们的日子像芝麻开花节节高。